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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方阵
【南岸专辑】 别吵爸爸了(小说)
    2022-01-16 12:58:08    作者:SystemMaster    来源:


文/王明学

妈妈,你别吵爸爸了,好不好?
妈妈,你说爸爸“笨”,神经大条,做事没感觉,慌乱中抱到别个姑娘,羞不羞人哟!你点都不晓得公共汽车翻下山坡瞬间的情形。崩地声轰响后,人蒙了,那些背篼、蔬菜、水果、鸡蛋及岩石撞碎的玻璃渣到处飞,就在这种时候我的爸爸还身向前躬伸出两肢胳膊抱住了前面的蔡盈盈。爸爸的脸颊、右额被剌破,右胳膊被砸伤,血像蚯蚓一样地爬。我也被杂物剌伤了胳膊,砸伤腿。
妈妈你心痛我流泪了,我感动,但你大声夸气地吵爸爸,耍横,逞霸道,当着好多人哟!这就完全不该!
受委屈又后悔的爸爸站在那树边一声不吭,泪水在眼眶里转。看见爸爸的样子,心如千把刀在刮。
是的,那天翻车的时候,爸爸把蔡盈盈当成了我,她点伤没受。可你知道她及她的家人是怎样感激爸爸的吗?他们把天底下的好话说尽,他们愿意拿出一切能拿出的东西送给爸爸。可爸爸什么也不要,爸爸什么也没说,爸爸只是揉着我的头发,轻轻地抚着我的伤口,一遍遍地说,悦悦,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昏了头,爸爸真该死,他还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妈妈,说句公道良心话,那天点都不能怪爸爸。因为坐在汽车前排的蔡盈盈和我个头差不多高,也是穿的粉红色衣服,头上同样戴着金黄色天鹅飞起的发圈。她喜欢说笑话讲故事,坐在后排的我听得入了迷,就和前面的阿姨调换了位置,后来蔡盈盈见我有点晕车,就又把我调换到窗口的坐位。
妈妈,知道吗?你光顾着性子吵爸爸,爸爸没回你声,旁边知道情况的人哪个不陌生地看着你!他们心里肯定说,这是哪里出来的人哟,点素质都没得,点都不懂道德修养。如果说他们知道你是个副区长和大学讲师生育培养出来的女儿,他们会怎样看……
妈妈呀,我不为爸爸害羞,他顶天立地,坦荡作人。我只是为你害臊!极度自私,脾气暴躁。为外公外婆难过!他们怎样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妈妈,我有时真有些想不通,你和爸爸结婚生下我,为什么嫌弃爸爸,是因为他出生农民,是因为我的婆婆爷爷只会种地养猪,不会唱歌跳舞吗?妈妈,你当面背后地说爸爸的不是,咒是自己瞎了眼睛,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个子高大魁梧,面目英俊的爸爸可从来没说过你一句坏话,总是给我说,你妈妈辛苦,又要上班,又要管你的吃喝屙撒。你将来长大了,可以不管爸爸,但千万要孝敬你妈妈,孝敬你的外公外婆、婆婆爷爷。
原来,听你妈妈说了爸爸那么多不是,我真以为爸爸是个没有肩头的懒虫,是个缺爱心,不受人欢迎和尊重的人。然而我的这个看法错了。
妈妈,你记得嘛,那年你们单位派你到外地进修,放暑假后你把我送到爸爸工作所在的长青镇,我才看到和了解我的真实爸爸,他完全不是你吵骂那样的呀。
爸爸工作的地方是很偏僻,可青山绿水,鲜花盛开,鸟儿和蜜蜂叫得人心甜。爸爸很早就起来到村里去了。天快黑了才回来检查我的暑期作业。早上、中午都是和爸爸一起工作的阿姨给我打饭吃。和爸爸一起工作的叔叔阿姨非常喜欢我,总把最好吃最新鲜的东西拿给我吃,开初我不晓得这些。一次,我在走廊上追绕着盆花飞的蝴蝶,听到不远处三岁多的的刘二毛和她妈妈的对话。二毛撒娇地要吃我爱吃的卷心糖,他的妈妈说,这两根给周悦留着,她爸爸支农干部到我们这里给大家做了数不清的好事,平常感激他,还找不到怎么感谢哩。现在他女儿来我们这里,特喜欢吃这个,我们是不是该把好吃的先留他女儿。乖乖,妈妈明天托人在城里买回来,管你吃个够。二毛不说了,跑出来大声对我喊:悦悦姐姐,我妈妈叫我把好吃的卷心糖让给你吃,我不找妈妈要,给你吃哈。
妈妈,给你讲个笑话吧,乡镇那些叔叔、阿姨,还有乡村那些爷爷、婆婆,见到我满脸都是笑,然后就问我,你爸到哪去了?好像爸爸随时都和我在一起似的。其实我早上醒来时,爸爸早就出去工作了。我对他们的问话,多数是摇头。他们说,你真的不知道哇?我可知道,你爸爸或许这时正蹲在路边和贫困户一道想脱贫办法,或许你爸爸正在养殖堰塘边转悠,提醒那些养殖人家别给鱼暴饮暴食,或者你爸爸正扶着老病号的婆婆、爷爷到院坝晒太阳……我睁大眼睛,听他们夸爸爸,心头甜滋滋的。
有一次我的爸爸两天没回来,急得我快哭了。那个瘸腿爷爷告诉我,我爸爸去崩塌那个村抢险去了。妈妈你得到消息,把我接回城里,然而有时候你做得太过分了。可能是一个星期后,爸爸回到家里,他脸黑了,身体瘦了一圈。等爸爸刚洗完脸,正要吃饭时,你就虎起张脸吵爸爸,质问爸爸还晓得有个家呀。爸爸拿起碗吃饭,狼吞虎咽的,他刚吃完,碗洗完出来,你就逼问他是女儿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我在隔壁房间做作业,从门缝偷看我的爸,他难受,很痛苦,很委屈,两眼盈满泪水,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他一下站起来,片刻又坐下去,两手搓着脏乱的头发,我的爸爸终于说话了,他说,一边是我的工作,要挣钱养家,一边是我的女儿,生命中的最爱,两边都重要,只……是我没做好,对不起女儿,让她受苦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推开门跑出去抱住我的爸爸。哭出声地道,爸爸呀,爸爸,你做得很好了,有了你,我感到骄傲自豪……。
妈妈你却一把拉开我,要把我推进隔壁的屋,我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勇气和胆量,生平第一次公开反抗了你,还把你抓我的手狠咬了一口。妈妈你大叫一声,坐在了地上。我也慌了神,不知怎么办,想抽自己耳光,又想用脑袋去撞墙。爸爸抱住了我,我们两父女大哭起来……
妈妈,请原谅我的不理智,妈妈是我错了。事情过后 ,爸爸和我谈了许久,说了许多做人的道理。现在我向你赔礼道歉!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是我的错,妈妈,你怎样吵我,骂我,甚至打我都行,我决不顶嘴,更不还手,但只有唯一请求,请你别吵爸爸了,好不好!——爸爸很好,爸爸真好!
妈妈,你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我是在爸爸卧室的电脑桌边,这里是长青镇的夜,非常地美,欢迎你随时到爸爸工作的地方来。
现在放寒假,妈妈,你如果不来的话,爸爸说等春节前我们才回家。祝妈妈心情愉快,身体健康。
你的女儿周悦。
2022、1、5

王明学简介王明学,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巴渝文化研究院研究员、副秘书长、重庆杂文学会会员、南岸区作协理事。在《重庆文学》《人民铁道》等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两百余篇文学作品。出版和发表《小站风云》等三部长篇小说,其中长篇小说《火车司机和他的儿子》获2016年重庆市文艺创作资助奖,此作品制电子书,在懒人畅听、喜马拉雅等全国大平台播放。
文学创作感悟:用一看就明的文字,写世界、写社会、写人生,更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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