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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方阵
【南岸专辑】我的一次肉吃够
    2022-01-21 19:37:48    作者:SystemMaster    来源:

我的一次肉吃够

文/舒先祥

    1951年我八岁了,说来好笑,正当天真活泼童趣使然的年龄段,我却好像谁借了谷子还了糠似的,整天嘟着个脸缺少嬉笑,不时想往甚至有思无眠,竟是渴求温饱,好想好想吃一餐有肉菜的白米干饭,最好是一次能把肉吃个爽吃个够。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华一直处于抗日战争与蒋介石发动内战的烽火岁月,战争使得社会经济受到触目惊心的破坏损伤,加上官僚资本的掠夺,在国统区,广大民众的日子苦不堪言,反饥饿的呼声从未间断。

    1949年底,虽说重庆解放了,人民政府在稳定社会治安秩序的同时,也在着力抓农村土地改革分田地,抓城市工业生产恢复发展,努力改善人民生活,但面临的是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物质基础极为贫乏的社会现实,在百姓中,谁有一只手电筒,一支自来水钢笔都要牵来不少羡慕的眼光,哪家有匹洋马儿(自行车)更是了得。广大民众普遍穿着补疤衣服,吃着粗菜淡饭半饥半饱过日子。尤其像我这样的贫民家庭,米袋子的父亲英年早逝,依靠母亲给人作点手工针线,杂活抚儿养女,那日子说有好苦就有好苦。家居市中区下安乐洞贫民街区,全家人租住一间夹壁墙屋,每个月八角钱的房租都成了压力山大重荷。我长年累月吃的是母亲从临江门河边来的菜船撇下的老菜叶子煮上一点玉米糊,红苕,或者有几粒数得清的米颗,基本上缺油少盐,老是饥肠辘辘,有时饿得半夜睡不着觉,起来喝碗凉水充饥。如果有人说起吃肉,我就会清口水直咽。

    并且在我七、八岁时,还得到市中区最大的金汤街倒渣场云拾二碳,捡玻璃渣子玻璃瓶子废铜烂铁,每天找三几分钱补贴家用。那时为啥去渣场拾破烂有积极性呢?回答很简单,在穷苦人蜂拥,劳动力最不值钱的社会现实中,七、八岁的娃崽能派上什么用场,只有拾破烂不愁去路不愁销路,我们居家的那条街巷就有三家“荒篮”,每天担着竹筐走街串巷,富有音乐性的叫喊:“玻璃渣子玻璃瓶子牙膏皮子找来卖钱!”“废铜烂铁找来卖钱!”我们拾来的破烂主动送上门去,不论多少他们都乐意照价接受,儿时不懂事,前去卖得几分钱在手还要兴奋一下,不理解
他们收废旧养家活口的不易,偶尔还学着他们的腔调叫喊几声,他们也不计较尊严,只是苦笑着说声调皮娃儿,反正大家都是生活在矮屋檐下的低头族,都是在贫困线上挣扎生活的人群。

    1951年冬,算来已有近半年没沾一点肉腥了,望着枯瘦身板用力支撑着的大脑袋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我,母亲给我许了一个愿,等到过年,一定做一大盘回锅肉,炒一大盘肉丝给你这个馋猫解馋,让你一次把肉吃个够。这是一个特大喜讯,有了两个月后吃到肉的目标期盼,我几乎每天都在搬着手指计算还有多久过年。

    春节前,地段居民委员通知大家开会。居委会主任来了,户籍来了,区政府的一位南下领导干部也来了,他还是大会的中心主讲人,大会内容是:社会主义的新中国诞生,冲破了资本主义的东方阵线,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反华排华势力,亡我之心不死,军事上把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已出现美国飞机在我安东地区丢炸弹伤害中国老百姓,他们远渡重洋,从仁川登陆,妄图以朝鲜为跳板,扼杀新中国于摇篮之中,让我们重新回到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社会去,为了保家卫国,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正一把妙面一把雪艰苦卓绝并肩作战打击侵略者,毛主席党中央号召全国人民团结一致,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捐献飞机大炮,支持抗美援朝,坚决打击野心狼,不获胜利,决不收兵。

    下安乐洞居住的人,几乎全是打工者下力帮城市贫民,好不容易盼到翻身解放,过好日子有了盼头,谁愿意回到解放前去吃二遍苦,受二苒罪,政府一动员,大家都热血沸腾爱国热情高涨,人穷志坚,都积极勇跃力所能及的捐上仅有的钱,我母亲也义无反顾把好不容易积存起来准备过年的一元六角钱,拿出一元五角心甘情愿地当场捐献。当时,会场工作人员还一一公布了捐款人的姓名,住家门牌号数及捐款金额,并表扬了大家的爱国精神。

    红萝卜咪咪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娃儿要吃肉,大人没得钱!

    过年吃肉的希望破灭了,母亲煮了一锅有盐有味的青菜,还乐观地说,过年吃了青菜一年四季都清清白白。懂忠义廉耻,一生勤俭持家以“良”为纲的母亲,再穷再苦,在过年都没沾点肉的情况下,仍然要求我穷要穷得硬气,不准到邻家守嘴。为了安慰我过年没有得到肉吃,母亲还把仅有的一角钱给我奢侈地去吃了一碗凉面一串盐大蒜,剩下的三分钱装进我的衣袋,让我感受有产者的滋味。母亲的慈祥,使得我说啥都浅薄得失去了意义,我紧紧拉着慈母的手,眼泪相向流淌,世上只有妈妈好!百感交集!

    1951年开始,人民政府在“低工资、多就业、高积累。”“增产节约”的方向指导下,对城市青年规模性的组织了到国营企业就业安排。我们居住地段,95%都是城市贫民,阶级成分相似农村的顾农,贫下中农,属依靠对象,因而工作安排不需拉起阶级阵线防黑布帘,大多数人都是安排在钢铁厂,兵工企业,大型纺织厂等,去当技工学徒,每月十三元钱,普工或操作工,每月25-28元,还都有劳保待遇,看病公费医疗。成了工薪阶层人员,有了工作与稳定收入,还幸福指数上升图案清晰,这对长期处于吃了今天不知明天衣食何在的城市下里巴人,的确是带来了翻身作主人的喜悦。加上那时的政府工作人员廉政勤政,处理问题讲原则公平,社会又很有力度地组织了禁吸毒,禁止赌搏卖淫,严厉打击扰乱治安破坏活动保障百姓安居乐意,国家还民事首先公布实施了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法,并且在群众中先后开展了扫盲运动,爱国卫生运动等,这些举措都广泛受到人民群众的支持拥护,“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人民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思情说不完!”歌声回荡在大街小巷。

    日子还处在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母亲,那时并不消极埋怨,理想是安抚剂,她对未来满怀憧憬,给我唱的儿歌就是:“娃儿娃儿快点长,长大参加101厂(重庆钢铁厂),三天吃回肉,半月关次晌!”

    在生活重压下,我的一个姐姐十八岁就出嫁了,大哥十六岁就开始在市区租黄包车当人力车夫,1951年参加工作时,同街的青年多是文盲群,安排的去当工人,大哥因父亲在世时读了三年小学,算是当时的文化人,被选拔去重庆市正筹办,但已开班的市公安学校,学习一段时间后,出来当公安干部。那年春节,不知是离家较远,学校有值班安排,还是学员间有活动,大哥未回家过年。春节后半个多月,母亲确定带着我去歌乐山下,现在的重庆政法大学,那时的市公安校看望正在学习的大哥,我与兄长一直感情深厚,听说要去与想念的哥哥会面,心里乐开了花,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竟高兴得手舞脚蹈,更没想到,那次前去还圆了把肉吃够的梦想。

    那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平常衣衫不整总打赤脚的我,穿上了妈妈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新做的布鞋,母子手牵着手就离家出发了。那个年代,虽说重庆市也有公交车,可仅从牛角沱到沙坪坝一段路,每人票价就是一角二分钱,我们实在是消费不起,母子俩只有全程步行,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孩,又营养不良体弱,一鼓作气要走四五十里路远,通常说应该是很劳累的,可那天想着要与亲爱的兄长见面,又有母亲呵护,一路上沿着车过后还有尘土飞扬的两路口,牛角沱,李子坝,化龙桥,土湾,小龙坎,沙坪坝,杨公桥,一直没有歇憇地走去,既不感到饥渴也不疲惫,一路上还亢奋地用童音唱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大救星。”全民都在唱的歌曲。

    快到中午时分,我们走拢了,“11.27”烈士墓陵旁的市公安校址,感到惊奇的是,热情接待我母子的大哥与他的学友,大家都面带悲戚,眼睛红红的有啜泣痕迹,男儿有泪不轻弹,是什么事情使得这些男子汉脸頬集体留悲呢?弄得我与母亲迷迷瞪瞪,一打听才知道,那天上午是兄长他们全班人在进行忆旧社会的阶级苦民族恨,那时的公安学员大多数是出生于旧社会苦大仇深的贫困家族与解放军部队转业军人,他们普遍都具有受剥削压迫的苦难经历,存在决定意识,仇恨旧社会,热爱新中国,爱憎分明是他们阶级觉悟的本能表现,母亲受其情绪影响,与兄长他们一样悲愤难平,吃饭时都无心进食,相互都在开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一点,相互却都吃咽不下,只有不大懂事的我,望着饭桌上摆的红烧肉,炒肉片,还有几样香喷喷的素菜,满满的白米干饭,排骨萝卜汤,心头痒痒的陶醉,就像旱苗逢春雨,美美地享受着从来没有过的盛餐。一个穿着黄军装,解放军部队转业下来,大哥他们叫他为班长的北方口音叔叔,心疼地望着我的吃相,几次为我夹肉:“小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我望着他和蔼可亲的面容,只是感激地咂咂咀笑了笑,便继续认认真真地进着食,圆我堂堂正正把肉吃个够的梦想。现回忆起那情那景,还心潮起伏,多年后,我还专门旧地重游,去迷恋那次美好的难忘。

    那天回家后,我特别地询问母亲,大哥从来都很坚毅,为什么我们去那天却很悲伤,那么好的饭菜都食不进口,您也吃不下饭,母亲这才把家事的过往,伴泪向我表叙:

    原来我家祖籍是嘉陵江畔武胜县石门楼农村,父亲自尊又自卑,不甘心年青力壮当顾农,常年劳累还不得温饱,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期,十七、八岁时,便艰难中另谋出路,离开了生长的家乡,独到重庆闯荡,在市区为居民挑过河水卖,在临江门码头当过卸船运货搬运工,为人忠厚干活实在,被一家皮鞋业主选去当库房运输工,几年间,不辞劳苦省吃俭用积了点钱,回老家与贤淑漂亮的我母亲自由恋爱联姻结了婚,在兵慌马乱的贫困岁月,靠着父亲勤劳顾家,母亲勤俭平和,家庭生活游离于祖籍地与重庆市区租房住家。先后生育了大哥,二姐与我三个子女,父母审视自己勤劳节俭,朴实厚道,依然还是被低水平的生存折磨着,就寄希望于儿女能读点书,不再继承他们苦行僧的生存之路,因而日子再苦,还是供兄长上了三年小学,实在维持不下去了才停的课。我以后在母亲的坚持与兄长帮扶下,得以重庆一中高中毕业后,参军国防科委特种兵部队,并四十多岁后去读电大实现了母亲生前愿望园了自己的大学梦。

    1944年我两岁时,父亲给老闆从合川乘木船运送收购的皮革到重庆,逢嘉陵江涨水木船触礁落水丧生,家族痛失了经济顶梁柱,更为厄运的是居乡已年满十六岁的哥哥,一天到晚要提心吊胆躲避抓壮丁,一次保甲长带人闯家抓丁,碎不及防的兄长躲进邻家后屋檐下的玉米杆堆里,来人搜遍了室内外的旯旯角角,把躲藏人的玉米杆掀得还剩几捆时歇了手,大哥吓得脸青面黑逃过了一劫,老家无法生存,一分为二的家合二为一,全到重庆下安乐洞安生。那时全家上无片瓦下无隔夜粮,并时逢日本鬼子的飞机不时疯狂地对重庆丢弹狂轰乱炸,三天两头警报声不断,为了逃命大家都慌慌张张钻防空洞,民不聊生中,大哥租拉人力车业务稀少,还不时遇到流氓,兵痞坐车不给钱,饱经忧患的母亲与姐姐接点衣服到河边去洗,接点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做,我则七、八岁到渣场捡破烂,全家人都在劳累,生活依然凄苦。尤其是四八、四九年,国民党政府发动对解放区作战败局已成定论,他们在国统区大肆发行金元券钞票套黄金白银美元英镑,准备逃往台湾,市场物价伴着奸商操控天天暴涨,纸币贬得如同冥钱,市民的悲惨世界那里用语言表达得清楚。

    现在回忆少时那次把肉吃够的傻态,不是指望同情,主要是提醒自己,现生活在绿洲,不要忘了曾身陷沙漠,甜从苦寒来,要懂得珍惜。

    作者简介:舒先祥笔名亚泽,国家参战叁核试军人,重庆南岸区作协会员。在任新闻干事、宣传科长、处党总支书记及重庆建筑报社副总编,老龄风采杂志与迷你空间视报总编,东方文化馆重庆分馆专刊编审时,曾在人民日报、建设报、四川日报、重庆日报、南山风杂志等十多家报刊发稿新闻、通讯、文学作品千余篇(首),数次获奖,受到重庆市委、市政府召开的新闻广播大会表彰。现退休,不甘寂寞时写点文字助乐。

通讯处:重庆南岸区市五人民医院江山天下11栋2单元22-6#

电话:13983257016   邮编:400061

创作感言:我撕心裂肺的痛就是生活条件好了,一生贫困辛劳的母亲却早走了,使儿好好尽孝的想往失望。为报签母的养育大恩,我除在平凡人生中遵照母训诚实工作和善良为人外,再就是破了不愿把痛苦告诉别人的坚守,用笔写下了儿时与母亲相依为命相处的一段极为贫困又十分温馨的文字“我的一次肉吃够”以示缅怀母亲,告诫自己从苦寒中走来,更应懂得看好现在盛世时光,珍惜比过去甜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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